李东方

　　邓小平作为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其一生先后担任过党和国家以及军队的许多重要领导职务，谱写出光辉灿烂的人生篇章。这些经历，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的《邓小平传（1904-1974）》一书中多有论及，在有关邓小平的研究中也多有论述，但其担任国（政）务院代总理这一段历史，目前还鲜有研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笔者依据相关史料，结合《邓小平年谱》并参照毛泽东、周恩来、陈云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年谱中的相关记录，尝试还原邓小平任国（政)务院代总理期间的这段历史。

　　一

　　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在周恩来总理出访期间，邓小平即已担任过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代总理职务。

　　1952年7月下旬，根据中共中央决定，邓小平调政务院工作。8月7日，中央人民政府任命邓小平为政务院副总理。8月13日，在政务院第148次政务会议上，周恩来宣布：在他奉毛泽东主席之命赴苏联访问期间，由邓小平代理总理职务。15日，周恩来率中国政府代表团前往苏联访问。9月24日，周恩来一行回到北京。邓小平第一次代理政务院总理结束。

　　在此次代理总理职务期间，邓小平三次主持召开政务院政务会议。9月5日，邓小平主持召开政务院第149次政务会议，批准教育部部长马叙伦作的教育部1952年工作计划要点的报告，通过《关于设置文史研究馆的决定》。9月12日，邓小平主持召开政务院第150次政务会议，讨论批准《中国科学院1952年工作计划要点》《北京科学研究人员的思想改造情况的报告》。9月19日，邓小平主持召开政务院第151次政务会议，听取并批准卫生部部长李德全关于该部1952年工作计划要点的报告。在此期间,邓小平还以政务院名义签发或批准办法、通知、指示、规定等文件。例如，1952年8月14日，公布《关于受灾农户农业税减免办法》。8月18日，发出《关于学习民族政策的通知》。8月19日，发布《关于加强人民监察通讯员和人民检举接待室的指示》。8月24日，批准卫生部制定的《国家工作人员公费医疗预防实施办法》。8月27日，批准劳动就业委员会《关于失业人员统一登记办法》和《关于对失业人员进行紧急救济的指示》。8月28日，批复华北行政委员会,同意察哈尔省撒销察南专署。9月8日，批准撤销云南军政委员会。9月12日，发布《关于各级人民政府工作人员在患病期间待遇暂行办法的规定》。9月17日，发出《关于统一解决“三反”运动中受处分工作人员待遇的若干规定》。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逝世。3月7日，中国派出以周恩来为团长的中国政府代表团乘飞机前往莫斯科参加斯大林的葬礼。3月17日，周恩来从莫斯科飞往布拉格，并于19日参加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总统、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主席克里门特·哥特瓦尔德的葬礼。3月24日，周恩来自莫斯科乘飞机回到北京。在此期间，国内需要报送周恩来批阅的报告、请示等文件，由邓小平代为批转。例如，邓小平先后批阅罗瑞卿报送周恩来的《关于日侨家属赡养费汇款问题的报告》《请求批准军委技术部增建站、台经费预算的报告》，审阅中央日侨事务委员会报送周恩来的《关于日侨出境携带物品的具体处理意见的报告》《关于日本接侨船只船员接待问题的报告》等文件，并作出批示。于3月13日、20日主持召开政务院第170次、171次政务会议，听取并讨论通过马叙伦作的《关于目前髙等学校教学改革情况与问题的报告》、听取并讨论批准王一夫作的《关于目前灾区情况及预防春荒的报告》等。邓小平实际上代行总理职权。

　　二

　　1954年9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根据《宪法》，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即中央人民政府，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的执行机关，是最高国家行政机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提名，大会通过决定周恩来任国务院总理。根据周恩来总理的提名，大会通过决定:陈云、林彪、彭德怀、邓小平、邓子恢、贺龙、陈毅、乌兰夫、李富春、李先念任国务院副总理，习仲勋为国务院秘书长。此后，担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于20世纪60年代周恩来总理出国访问期间，先后五次代行总理职务，主持国务院工作。

　　第一次是1963年12月13日至1964年3月15日。三个多月里，周恩来总理对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今埃及)、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王国、缅甸、巴基斯坦、锡兰（今斯里兰卡）六个国家进行友好访问。在此期间，经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批准，“总理的职务由邓小平副总理代行。”

　　第二次是1965年3月22日至4月6日。周恩来总理率中国党政代表团出访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阿尔及利亚、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巴基斯坦、缅甸等国，并在罗马尼亚参加格奥尔基·乔治乌-德治的葬礼。新华社3月22日电讯报道：“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去罗马尼亚人民共和国参加罗马尼亚工人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罗马尼亚人民共和国国务委员会主席格奥尔基· 乔治乌-德治同志葬礼。在周恩来总理出国期间，经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批准，总理职务由邓小平副总理代行。”

　　第三次是1965年4月16日至29日。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乘专机离开昆明前往雅加达参加第一次亚非会议10周年庆祝活动，并对缅甸进行友好访问。这期间，邓小平副总理代行总理职务。第四次是1965年6月1日至10日。周恩来总理对巴基斯坦、坦桑尼亚进行友好访问。这期间，邓小平副总理代行总理职务。

　　第五次是1965年6月18日至7月7日。1965年6月18日至7月3日，周恩来总理赴开罗对阿拉伯联合共和国进行友好访问。7月3日至7日，周恩来总理视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石河子垦区，以及喀什、乌鲁木齐等地的农村、工厂、机关、学校。在此期间，邓小平副总理代行总理职务。

　　三

　　国务院实行总理负责制，总理领导国务院的工作。代总理以副总理代行总理职务，除了副总理本身所分管的国务院工作外，还要代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邓小平在任代总理期间，主要开展了以下工作：

　　1.以代总理身份开展外事活动。会见来华访问的外宾，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开展外事活动，是代总理的一项重要工作。邓小平在任代总理期间，代表中央政府开展的外事活动，根据公开报道统计，达43次之多。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1)会见来访的外国政府和政党官员、代表团及友好人士。在担任代总理期间，邓小平先后会见过朝鲜、越南、日本、老挝、古巴、希腊、法国、刚果(利）、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柬埔寨、玻利维亚、乌干达等国来华访问、交流的代表团和友好人士；接见了在北京访问的一批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的青年、学生、工会、妇女、文化代表团和代表。（2)接见到任或即将离任的外国驻华使节。例如，会见来华赴任的肯尼亚、挪威、加纳驻中国大使；与在任的法国驻华使馆临时代办、印度尼西亚驻中国大使谈话；会见即将离任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柬埔寨、捷克斯洛伐克、苏联驻华大使等。（3)出席有关国家驻华使馆举办的庆祝该国国庆、独立等节日的招待会。如出席古巴、缅甸、锡兰、摩洛哥、巴基斯坦、匈牙利、叙利亚、坦桑尼亚等国驻华使馆举办的国庆日、独立日招待会等。(4)出席中国同其他国家有关合作项目签字仪式。如在1965年6月8日晚，邓小平代总理出席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阿尔巴尼亚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中国给予阿尔巴尼亚贷款的协定》《关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0年交换货物和付款的协定》，以及其他经济合作的议定书的签字仪式。

　　2.出席国内有关会议、集会。（1)作关于国内国际形势的报告。1964年1月24日，邓小平以代总理身份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在国务院召开的第112次会议扩大会议上作关于国际事务问题的报告，介绍中法建交的有关情况。在代总理期间，正值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召开，邓小平在会议上作关于目前国际国内形势的报告。（2)出席总政举行的春节拥政爱民联欢晚会，并接见出席联欢晚会的人民解放军和人民公安部队的四好连队、四好单位代表，五好战士、神枪手、神炮手、技术能手，工业农业劳动模范、商业先进工作者，烈属、军属、复员军人代表，民兵代表，以及来北京演出的西藏、海南岛和海军的三个战士业余演出队的代表。（3)出席首都各界人民举办的群众性集会。在任代总理期间，首都各界人民先后举办支持巴拿马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大会、纪念第一次亚非会议10周年大会、纪念“四二四”反殖民主义日，坚决支持越南人民和青年抗美救国斗争集会、纪念“六二五”朝鲜祖国解放战争15周年和支持朝鲜人民反美斗争月大会等群众集会，邓小平以代总理身份出席集会，表达中国政府支持亚非拉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争取独立和解放、争取和平的立场。

　　3.参加罗荣桓同志公祭大会并致悼词。1963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国防委员会副主席罗荣桓元帅逝世。17日，邓小平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代总理身份与毛泽东、刘少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一起向罗荣桓同志的遗体告别。22日，党和国家领导人、首都各界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一万多人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为罗荣桓举行公祭，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代总理邓小平在公祭仪式上致悼词。1964年2月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甘泗淇上将病逝，6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代总理的邓小平，前往医院向甘泗淇同志的遗体告别。

　　4.批阅文件，处理国务院事务。邓小平在任代总理期间，批阅了有关部委、单位报送的涉及外交、教育、科技、国防、对外贸易、文化交流等方面的请示、计划、报告、草案和相关材料，解决了当时急需处理的一些紧要问题。

　　5.除了代理总理职务，主持国务院工作外，邓小平作为中共中央总书记，还要召集、主持召开中央书记处会议，就有关问题向中央提出建议，贯彻执行中央决策部署，处理中央日常工作等。《邓小平年谱》记载，在任代总理期间，邓小平先后主持召开七次中央书记处会议，听取汇报，研究工作；这期间，邓小平还要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参加毛泽东、刘少奇召集的一些会议，研究讨论国家大政方针政策；参与领导中苏论战；参与中国共产党与越南、朝鲜、罗马尼亚、日本等国共产党之间的党际会谈，等等。工作无疑是十分繁重的。

　　四

　　1975年1月，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周恩来为国务院总理，邓小平等12人为副总理。邓小平在副总理中排序第一位。而此时的周恩来被病痛折磨，需要治疗。2月1日，周恩来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上，周恩来说：我身体不行了，今后国务院的工作由小平同志主持。会议确定，邓小平主管外事，在周恩来总理治病疗养期间，代总理主持会议和呈批主要文件。2月2日，周恩来致信毛泽东，汇报国务院各副总理分工情况。毛泽东圈阅了此信。在毛泽东、周恩来的支持下，邓小平实际上开始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

　　1975年，邓小平主持国务院工作期间，由于“四人帮”的千扰破坏，全国各方面工作都陷入严重混乱状态。邓小平受命于危难之际，他根据毛泽东提出的要安定团结，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指示，在主持召开的各种类型的会议上，明确、坚定地提出要进行全面整顿的指导思想。在邓小平的领导下，有叶剑英、李先念等一批先后恢复工作、担任领导职务的老同志同心协力的配合，以加强铁路工作，整顿铁路运输为突破口，对工业、农业、商业、财贸、文教、科技、军队等各方面工作的整顿便大刀阔斧地开展起来，并且迅速收到显著的效果，国民经济形势明显好转。1975年9月20日，周恩来进行大手术治疗，在进手术室前，周恩来握住邓小平的手，用力说道：你这一年干得很好，比我强得多！对邓小平主持国务院工作的成绩表示了支持和肯定。1975年11月1日，毛泽东在与邓小平的谈话中，对邓小平领导整顿的成绩，也表示了肯定。

　　在此期间，邓小平多次参加外事活动，虽是以副总理身份出现在公开报道中，但其身份实际上是代总理。例如，1975年3月12日至14日，时任圭亚那总理的林登·伯纳姆访华,邓小平与其就国际形势、裁军和双边关系等问题举行了三次会谈，还主持了以周恩来总理名义举行的欢迎晚宴。直到1984年，时任圭亚那总统的林登·伯纳姆再度访华，时任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的邓小平会见了他。伯纳姆回忆道九年前两人的第一次会见，当时邓小平以代总理身份接待了他。

　　此后，由于“四人帮”的阻挠和诬告，毛泽东动摇了对邓小平的信任，决定停止他的大部分工作，1976年2月2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邓小平实际上被停止中央的领导工作。

　　在粉碎“四人帮”后，中共十届三中全会作出决议，决定恢复邓小平中共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职务。复出后的邓小平还主持过一段时间的国务院工作。即1979年10月15日至11月10日，时任国务院总理的华国锋对法国、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英国和意大利四国进行访问，“在（华国锋总理）出访期间，国务院的工作由邓小平副总理主持”。

　　邓小平在担任代总理期间，主持国（政）务院开展了大量工作，完成了中共中央和国（政)务院委托的各项任务。虽然几次担任代总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这一经历，是邓小平伟大而波澜壮阔人生中重要经历的一部分，也成为邓小平作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从政履历的一个时代注脚，值得我们不断进行深入研究。

　　（作者是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三研究部助理研究员）